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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尚，聽起來似乎是個難以捉模的字眼，但其實就是做出符合內心的穿著打扮，是一種穿出自己的氣質、表達自我的方式。時尚其實並不難懂，對生命經歷豐富的大齡族群而言，時尚就像是自我認識過程中的心血結晶，一種淬鍊後的生命姿態。

關於大齡時尚，在過去4 年裡，我跟我的團隊，將我92 歲的外婆郝雲娟，打造成台灣最有「態度」的大齡模特兒，不但紅到倫敦、紐約和比利時，還被《Tatler 雜誌》選為亞洲區頂尖時尚潮人。作為幕後推手的我，至今持續觀察並參與其中，卻從不認為自己對時尚已有足夠的知識量與掌握度，去聊大齡時尚這個話題更是一項挑戰。

時尚的養分從何而來？
我的工作是一名時尚攝影師，我曾經在倫敦工作7 年的時間，期間時常到巴黎、米蘭等時尚重鎮出差，每每被當地大齡者們在穿搭上的講究及多樣性所驚豔。在我看來，時尚的誕生，大都在文化底蘊極深的城市。這裡的大齡者們在滿足了生理與安全感等需求後，走進了馬斯洛的自我實現階段⸺他們可以把時尚穿得那麼精彩，除了清楚知道自己在身材與性格上的優勢與特色之外，更像是一種無聲的自我表達。從中透露出他們嚮往的生活方式，以及極力追求的人生目標。

看著時尚雜誌依樣畫葫蘆，不是一件困難的事，但若想穿出自己的風格，得先認識自己是一個怎麼樣的人，有怎麼樣的氣質和追求。這樣的思考轉變和探索，都需要經過操練，思索如何從過往深厚的生命記憶與文化觀念中與自我和解，透過嘗試新的穿搭，重新認識自己的不同風貌，以及眾多的可能性。以我的外婆為例，打從一開始站上伸展台的不確定和不自信到現在的從容，我看見她內心視野轉換的變化過程，穿著就像Body Language，是我們由心發出的無聲語言。

穿出時尚的關鍵
我是土生土長的台北姑娘，卻因著外婆的關係，才有機會看到台北這幾年在時尚領域的進展：第一屆台北時裝週、空軍基地的時裝新銳大賞、白晝之夜……在與外婆一同參加這些活動的過程中，我感受到台北人對時尚的嚮往，但同時也反思著，時尚究竟代表什麼？台北這座城市給予生活在這裡的人們哪些與內心連結的資源與幫助？我想，一座城市的文化底蘊有多深厚，還有人們對自我內心的認識程度，都影響著這座城市的時尚風景。

有一次外婆幫某個品牌走秀，品牌公關跟我說，他最喜歡外婆的「厭世臉」。我一直在想，為什麼外婆的厭世臉會成為人們眼中的時尚風景？是不是因為大環境太無限上綱的鼓勵正向，甚至將大齡者因閱歷豐富而生的柔軟氣質與笑容畫上等號，讓我們難有表達負面情緒的空間，而外婆的厭世臉相對成了一種做自己的榜樣？

連美恩的外婆受邀成為第一屆台北時裝週的主視覺模特兒，用歲月淬鍊後的大齡之美，帶出這個族群的獨特與風格。

或許也因著這番對大齡與時尚的互動及脈絡的思索，這陣子在台北街頭，我越來越常關注穿著打扮讓我眼睛為之一亮的大齡者。有的人很優雅，有的人把彩虹顏色一次都穿在身上；有的人穿緊身衣，有的人穿Oversize。這些不一定是我喜歡的風格，卻呈現出一種賞心悅目的和諧。除了看見他們的用心打扮，也可感覺到這些大齡者⸺多半是女性⸺確實把自己的心情和個性都穿出來了，那是跟自己內心和解的人才有辦法做到的事。

大齡時尚不僅限於女性，在我動筆寫這篇文章的那天，我意外撞見一位穿著打扮散發出閒適氣質的大齡男性，我凝視他的背影良久，想到了我們的文化。對華人社會的男性來說，太在乎穿著，或許會讓人覺得你沒有男子氣概、缺乏內涵，而這是件讓人多麼沒有安全感的事。這位大齡男性使我看見此種觀念的轉變，累積了一定社會歷練的大齡男性當然也可以注重打扮，穿出自我，不被社會眼光拘束。

大齡的時尚，離不開一個人看自己與看這個世界的態度，而大齡時尚的迷人之處，或許正是大齡者們藉此展現了一種走過世界、看遍滄桑，依然願意接納自己真實景況的豁達與誠懇。
 

圖．文ー連美恩 作家、攝影師，時尚潮嬤郝雲娟的孫女。熱衷於研究心理學與個人發展之間的關聯，期盼透過藝術的自由和心理學的客觀，鼓勵人們活出自己的風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