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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北画刊103年10月第561期—有一天,我将永远离开台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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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2018-03-2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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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北画刊561期—有一天,我将永远离开台北27年前;我想过永远离开台北。

在美国康奈狄克州,一个小 stone house,房地仲介指着屋子的坡下的小溪说:如果起得早,你会看见小鹿来喝水。他不会忘了告诉你,所谓stone house,尤其 有九十年历史的屋子,在这个州里,多麽珍贵。

那一阵子,很多人都走了,鱼翅餐厅一家一家地开,私人牙科诊所一家一家地关门,全去了加拿大、澳洲……我的脑子却老有一首歌,严格说,小时候,只有朗里格朗……朗里格朗。

多年之後,我才知道那是赵丹在电影《十字街头》里唱的〈春天里〉。

那时候,我两岁,什麽都不记得,只记得在我父亲高擧的手里,朗里格朗……朗里格朗地像拨浪鼓似地晃动,咯咯地笑个不停,我三十四岁祖藉北平的父亲,认为自己年老得子,每天欣喜若狂,捧着儿子夏夜在淡水河边唱着走着……

台北,当然不是我父亲的家,但是,他在十五年前,永远落户在金宝山。

我五岁的时候,最常听到不是歌,是用台语唱的︰「阿山,阿山,卖豆乾,豆乾没有人买,阿 山跌倒粪坑里……」。

据说,我父亲因为让人倒了不得了的帐,只好卖了房子,住到三张犂去,也就是今天的信义计画区,那个年头,今天的台北101是一片稻田,附近是四四兵工厂,左邻右舍听不到台语。

五岁那年,父亲又得为了养活 一家,重新做些猪鬃、香蕉的生意,只好又搬回延平北路,第一 天,欢迎我的就是「阿山阿山卖豆乾」。

不用多久,我就一口流利的猪屠口(今天的昌吉街)台语, 全是脏话,每日对抗七、八个隔壁小孩对骂,让一群左邻右舍妈妈,把我母亲找来,当场一顿打。

如鱼得水的生命记忆,八岁左右,我的巡曳范围已经覆盖台北桥、圆环,而当时台北桥是座铁桥,所谓桥头,是不得了的地方,因为,大桥戏院在演蔡襄造洛阳桥,看完了你已经预备什麽时候来看《樊梨花移山倒海》了;过了桥头,是保安街,到今天我仍然相信福圆粥上洒些花生粉之後,再倒上米酒,是世界甜点伟大的搭配;而如果你正好遇上保安宫宫前酬神演戏,那麽你差不多已经闻到鲜红色热腾腾的梅仔茶,洒上五香粉的香味,是最让人忍不住口水的气味。

我今年六十二岁,当然很识相地在一家优雅的餐厅里,把一盘野猪肉吃完,看着朋友的下一代,已经一句中文都不懂,遑论用台语脏话骂人!我开始担心我能不能再有机会在歌仔戏锣鼓喧天的声音里,尝尝洒上五香粉的梅仔茶?

差不多同时,我已经明白:有一天,如果我要永远离开台北, 差不多也是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。
台北画刊561期—有一天,我将永远离开台北
▲张毅儿时对保安宫的美好记忆,至今仍无法忘怀。(杨智仁摄)
 


撰文/张毅(琉璃工房创办人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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