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臺北畫刊102年10月第549期—臺灣歌謠思想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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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佈日期:2018-03-2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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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」:《詩經》的千古絕唱,在八十年前(1933年)開始傳唱的〈望春風〉,以「標緻君子,淑女好逑」相互輝映;詩歌風韻,古今傳頌。

平民心聲,精蘊心曲,何止是兩情相悅;臺灣歌謠,源遠流長,各族群由不同「母語」傳訴的歌謠,旋律所蘊藏濃郁的「土氣息、泥滋味」自然化不開、融不掉。

原住民的祈天、祭祀、狩獵等天籟之聲,迴盪山海;客家的平板、山歌、老山歌的所謂「九腔十八調」,響徹山丘、茶園,都是臺灣歌謠之瑰寶。
臺北畫刊102年10月第549期—臺灣歌謠思想起▲女孩正在吹奏的口簧琴是以竹片製成的口琴,除達悟族外的臺灣各族原住民都有類似樂器。(圖/莊永明提供)

河洛人(閩南人)居多的臺灣,閩南歌謠乃居「強勢」歌曲,難免被以「臺灣歌謠」名之,但無可否認的,各個族群的母語所詠誦的歌謠,無不是和這塊土地的人民「血脈之流,同其節拍,同其旋律。」

宜蘭的〈丟丟銅仔〉,是勞苦大眾的心曲;中南部的〈六月田水〉、〈一隻鳥仔哮救救〉、〈牛犁歌〉和恆春半島的〈思想起〉、〈牛母伴調〉、〈草螟弄雞公〉,都是傳唱百年,代代相傳的曲調,這些自然民謠,不僅是先民遺「音」,也是今人懷想篳路藍縷,以闢山林的開發史詩的每一段人民心聲故事。

每一首歌,都來自生活,喜、怒、哀、樂是人生必會經歷的現實,生、離、死、別也是人生不可迴避的景況,生活有歌,表達、傳訴這些現 實的多種面相,所以有「歌為心曲,言為心聲」之言。

民謠、藝術歌曲、流行音樂,都是音樂中各有其時間性和空間性的流傳因素;臺灣歌謠,無疑的,一般大眾界定為「流行歌曲」居多,原因是其廣受喜愛的程度,是較高的。

臺灣流行歌曲,興於一九三○年代,是日本統治臺灣的第四十個年頭,所以被認知是「創作歌謠」的「經典之作」,不無原因,但是一九二○年代,被殖民的臺灣,風起雲湧的「大我歌曲」,更不容我們疏忽,臺灣文化協會、臺灣民眾黨,以及後繼的工、農、社會運動,先覺者創作的〈咱臺灣〉、〈臺灣自治歌〉等社會運動歌曲更是此自覺年代的民族歌聲,「田園咱開樹咱栽,勞苦代過代」、「咱是開拓者,不是憨奴才」⋯⋯擲地有聲的歌曲,是臺灣新文化運動蓬勃發展時的歷史詩篇。
臺北畫刊102年10月第549期—臺灣歌謠思想起▲日據時期的唱片封套。(圖/莊永明提供)

所謂「臺灣老歌」,咸認為是三○年代的日據時期流行歌曲,它源於「中國影戲(電影)、臺灣曲盤(唱片)」。
臺北畫刊102年10月第549期—臺灣歌謠思想起▲為宣傳電影,片商製作了與電影同名的閩南語歌曲,並錄製成唱片,大受歡迎。(圖/莊永明提供)

1932年,上海輸臺的一部默片電影《桃花泣血記》,掀起流行歌曲運動,「文明社會新時代,戀愛自由才應該;階級束縛是有害,婚姻制度著大改。」高唱「自由戀愛」正是對傳統禮教「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」婚姻制度的挑戰。
臺北畫刊102年10月第549期—臺灣歌謠思想起▲默片黑白電影《桃花泣血記》劇照。(圖/莊永明提供)

1933年,〈望春風〉、〈月夜愁〉等由古倫美亞唱片公司錄製的七十八轉唱片,更改變了傳統戲曲、民間小調的「曲盤」內容,令聲光電化的新娛樂,改變了臺灣人看大戲、唱小曲的消遣生活。
臺北畫刊102年10月第549期—臺灣歌謠思想起▲李臨秋為知名作詞家,最知名的歌曲為〈望春風〉。(圖/莊永明提供)

〈雨夜花〉、〈白牡丹〉、〈滿面春風〉、〈滿山春色〉、〈青春嶺〉、〈四季紅〉⋯⋯相繼掀起更高聲浪的歌曲,不僅豐富了當代流行歌壇,也留下了雋永不朽的「類新詩」作品,足見有著「臺灣新文學運動」時代的餘緒。
臺北畫刊102年10月第549期—臺灣歌謠思想起▲鄧雨賢為知名作曲家,作品〈望春風〉、〈雨夜花〉等傳唱至今。(圖/莊永明提供)

三○年代的「小我歌曲」,不全是男女情愛的描述,也留下了幾首社會寫實的歌曲;〈農村曲〉和〈失業兄弟〉(流浪在街頭),都是時代見證歌曲,歌詞描述「受苦無人問,行到田中央⋯⋯」的做田人(農民)血汗故事,以及「景氣一工(日)一工壞,生理(生意)一工一工害;頭家無趁(賺)錢,返去食家已(自己)⋯⋯」的都會區作穡人(上班族)的心酸,無不是受欺凌,遭迫害的弱勢族群心聲。

1932年到1940年,短短八年多的日據時期臺灣流行歌曲,終在日本政府的侵略戰爭中,被打壓而瘖息了,末代流行歌〈港邊惜別〉這首「告別之作」,三段歌詞所言的「戀愛夢」、「青春夢」、「自由夢」的幻滅,正是當代臺灣年輕人的悲劇,被捲入戰爭的臺灣人,他們原來最熟悉的〈望春風〉、〈雨夜花〉、〈月夜愁〉,竟被改填日語軍歌,成了〈大地在召喚〉、〈榮譽的軍夫〉、〈軍夫之妻〉的肅殺旋律,盈耳欲聾。
臺北畫刊102年10月第549期—臺灣歌謠思想起▲1937年,日本發動侵華戰爭,「時局歌」盛行,連當時出版的臺灣民謠集,都出現軍歌。(圖/莊永明提供)

1940年到1945年,成了臺語歌曲禁聲年代,「禁聲期間」,呂泉生採集整編成合唱曲的〈丟丟銅仔〉、〈六月田水〉,成了「無聲年代」的心聲;難能可貴的是他在大轟炸時,臺北陷入戰火,為襁褓中的長子所譜寫的〈搖囝仔歌〉,成了兩個世代、兩個政權移轉的見證旋律,而今,更成了「寶島父母的心曲」。
臺北畫刊102年10月第549期—臺灣歌謠思想起▲呂泉生在日本受現代音樂教育,最初理想是成為鋼琴家,後來因為手指受傷,改習聲樂,以作曲、指揮畢生耕耘臺灣樂壇。(圖/莊永明提供)

戰後,百廢待舉,臺語歌謠也處於「新舊交替」時段;〈收酒矸〉、〈燒肉粽〉描述小市民為生活掙扎的故事,正說明了那艱難歲月,傷身不喪志的精神。

〈望你早歸〉也由情歌轉為思念親人的懷想曲,那些在戰爭期間,征戰海外的臺籍日本兵和經濟蕭條下離鄉打拚的親朋,都成了「每日思念你一人」的思慕對象。
臺北畫刊102年10月第549期—臺灣歌謠思想起▲2008年,莊永明(左)主持「呂泉生追思音樂會」與受邀演唱者許景淳(右)同臺。(圖/莊永明提供)

「找家俬補破網」、「全精神補破網」、「從今免補破網」,這首原為「破網補情天」而作的歌曲,成了臺灣經濟從無到有,復甦景象的「三部曲」,織補破碎的魚網(希望的臺語諧音),正是臺灣從政治期待「出頭天」和經濟希望雨過天晴的隱喻寫照。

1949年,中央政府遷移臺灣,二年前的二二八事變,陰影猶存,族群融合正是知識分子所期盼,〈杯底不可飼金魚〉歌詞中的「情投意合上歡喜」、「朋友弟兄無議論」、「好漢剖腹來相見」說明了島嶼是生命共同體的生存之地,族群融洽相處,才是正道。

五○、六○年代,臺灣經濟開始起步往上衝,擴展外銷,爭取外匯,難免以仿冒、傾銷為加工策略,其間文化界翻版、盜印亦如加工產品同樣層出不窮,而翻唱歌曲也大量應運而生,高聲昂唱,如〈孤女的願望〉、〈黃昏的故鄉〉、〈溫泉鄉的吉他〉、〈可憐的戀花,再會吧〉,都是借助日本曲調。

翻唱歌曲風靡時,占據了唱片、廣播界及臺語電影市場,但是難能可貴的是仍有本土音樂家,撐起垂衰之境,創作了〈阮若打開心內的門窗〉、〈孤戀花〉、〈秋風夜雨〉、〈淡水暮色〉、〈舊情綿綿〉、〈思慕的人〉等名曲。
臺北畫刊102年10月第549期—臺灣歌謠思想起▲編作者陳達儒為知名作曲人,與許石共同創作的〈安平追想曲〉相當膾炙人口。(圖/莊永明提供)

國語政策推行後,相對排斥了方言歌曲,「淨化歌曲」、「好歌大家唱」的政策推廣,難免排斥了臺語歌曲創作空間,而上海十里洋場時代的三○年代歌曲,喜好的人也有增多趨勢,但是臺灣創作的國語歌曲如〈高山青〉、〈綠島小夜曲〉等,仍有一片天,本省人和外省人也都琅琅上口。

電視開播後,起先對方言歌曲有所限制,後來漸漸開放。洪小喬主持的「金曲獎」開啟了新的作品發表平臺,不久,校園民歌(現代民歌)也成了莘莘學子口中傳唱不息的熱潮。
臺北畫刊102年10月第549期—臺灣歌謠思想起▲許石多才多藝,擅於作曲、彈琴、指揮與歌唱,他所成立的太王唱片蒐羅許多膾炙人口的鄉土民謠。(圖/莊永明提供)

西方文化的衝擊浪潮,一波一波相繼而來,近年來,「搖滾臺語」的聲浪,隨著重金屬音樂的伴奏,昂唱高吼,吸引了不少年輕朋友的癡迷,但是「失語症」(不會母語)和「失憶症」(沒有歷史感)也正是追求新潮的新一代年輕族群的迷失所在。

臺北市的「流行音樂中心」已經破土動工,未來的「名人堂」、「名曲牆」,將如何設計?歌聲不會消失於時代,只是會被輕忽而「失音」遺忘而已;「走出流行,進入歷史」,眾人仍會期望臺灣歌謠持續繞樑不絕,「放高聲,唱到老!」歌聲不斷,歷史接軌。
臺北畫刊102年10月第549期—臺灣歌謠思想起▲莊永明著作《台灣歌謠:我聽我唱我寫》,由臺北市文獻委員會出版。(圖/莊永明提供)



    文/莊永明 
    圖/莊永明提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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